想來,像我這麼心思不定之人,靜坐該是我一輩子的事情了,但我怎麼都學不好,我只好繼續學。

第一堂課是在台北學的。

那時我二十八歲,從法國返回台灣,導第一齣戲,是貝克特。我和一位女老師學,她帶著一根竹竿,老要我們坐直,直得像她的竹竿。

她的方法是數息,也就是數呼吸的次數,呼吸要細慢長,一,二,三,四,五,六,七,八,九,十。一,二,三……我很少可以從一數到十,多半中途而廢,只好再從頭開始。

我那樣做了幾年。

很多年後,我才認識一位教Vipassana靜坐的老師,他是一位賣樂器的德國男人,他在慕尼黑開班授課,學生全是女性,我從他那裡知道,靜坐的目的是將紛亂的思維歸向一個思維:無。我和他學了一個春天,才發現原來靜坐這麼多學問,原來自己是這樣的一個人。

就像別的領域的學習,我總是對老師很挑剔,我很快發現,我的老師不是我心目中那種老師,所以我又遲疑不前了。

這應該是我的問題,老師沒有問題,老師只是反射我的心境而已。

然後我練起氣功了,只偶爾靜坐,但我著念於色相,因為曾在靜坐時看到顏色,有一陣子都在觀想顏色。

前兩個月,一位德國女友問我是否想到奧地利與一位仁波切學靜坐,我去了,然後就這樣認識了老師,這次,老師要我們張開眼睛靜坐。

我的老師看到我,立刻把他手上的念珠送給我,他說:去找回那無條件的愛。我當場淚如雨下。

我從此有一個人生導師。

我時而告誡自己,我不需要人生導師,我自己便是,時而又四處尋師,認識了上師仁波切後,儘管我們並未交談,上師也不過告訴我:注意腹部呼吸。

但是,千真萬確,他真的是我的靜坐老師。


http://www.libertytimes.com.tw/2008/new/sep/3/today-article3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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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蘇珊米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